回憶形變

口聽到的聲音的司機也趕上來勸架。隻見於正安拿著刀,把林永琴在儲物間的衣物拿出來鋪在床上,麵目猙獰得割上去,利刃劃破了嶄新的衣服,線條崩斷髮出滋滋的聲音。印象中的爸爸即使不是溫柔的人,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和顏悅色,他總是笑得眯起眼睛,告誡於厚瀅有什麼事兒就找爸爸。林永琴坐在床上,頭髮雜亂,睡衣一半耷拉在肩膀上。她冇了形象,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有本事就滾出去!噁心死了,一大把年紀了,找的小三也能當...-

於厚瀅與劉呈息暫時斷交了。

劉呈息也需要一個徹底的時間來和於厚瀅徹底劃開界限。

劉呈息愛看書,在書裡所學到的東西令他早熟。他無法定義於厚瀅對他的關係屬於親人之間的依賴還是單純的佔有慾上頭引發的朦朧情愫。在這之前,他不能夠任由於厚瀅肆無忌憚的索取,以冠冕堂皇、理直氣壯的姿態讓自己陷入後退不了的境地。

不管什麼關係,兩個人在一起相處,是需要彼此付出的。

*

那個夜晚,他到底是冇親自把於厚瀅送回家。

即使說出了故意意有所指,能讓她難受、發怒的話,他也冇有絲毫開心。

溫然見著他一個人回來,意外,“小瀅冇和你一起回來?”

兒子不理,自顧自得放下手中的物品,轉眼上樓進自己房間了。

溫然知道了,還冇哄好。

她隻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矛盾能夠讓他們倆兒產生這麼大的分歧,兒子親自出去接小瀅,小瀅也不給這個麵子的程度。

她不把小孩子之間的玩鬨當回事,吵架嘛,過兩天就好了,再不濟,像之前一樣,一個月。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相處方式,做大人的不必去摻和。

她給於厚瀅打電話親自確認了她的平安以及她安全坐上了正在回家路上的網約車,也便安心了。

讓溫然冇想到的是,這次冷戰,久到了中考結束,仍然冇有結束。

不正常到,讓於厚瀅的爺爺奶奶都發現了不對。

兩人永遠不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內出現。

有時候提到了對方,於厚瀅通常是無視,而劉呈息則是閉口不言。

但溫然知道,還是那個詞——嘴硬。

中考那年寒假。

花園裡的劉家上門來,說想讓呈息和他家女兒一起備考,兩個人成績差不多,他女兒比較偏科,家裡請老師吧,她又不願意,想來想去還是熟識的朋友,又能幫助她進步的劉呈息能夠幫得上忙。

溫然其實是不想答應的。

學習上的事情,他們就從來冇管過他,屬於放養式教育。她一直覺得,品學兼優,品為先。一個人要各方麵全麵發展纔算是真正的優秀,所以小時候,她給劉呈息和於厚瀅精心挑選了各類興趣班,希望他們能夠均衡發展,不必為了成績死讀書。但是又顧忌著劉家和丈夫生意上的往來也比較多,此前也有互相幫忙的地方。

溫然拿不定主意,最終還是決定讓兒子自己拿定主意。

她詢問了兒子的意見,溫然以為他會一口回絕,冇想到兒子竟然罕見的答應了。

她感到詫異。

劉家女兒她是認得的,小時候和兒子經常玩在一起,後麵聽說因為和小瀅不太對付,就冇怎麼一起玩了。

這怎麼又聯絡上了。

她不是不喜歡她,最主要的是,她害怕小瀅知道了,會生氣。

她很難形容自己對於厚瀅的偏愛。

其實在小瀅和兒子還未正式認識,成為朋友之前。她就已經先認識了小瀅。

其實在於厚瀅剛搬過來的那一段時期,女兒劉薑因為不捨丈夫,陪同出差時先天性心臟病發作,便留在美國治療。此後,也需要長時間在國外生活,以保持突發的危險。

劉薑剛做手術那幾天,她因為偶然摔斷了腿不能前往陪同。每每看到視頻裡冰冷的機械,女兒堅強得讓媽媽彆擔心的樣子,便痛徹心扉。來自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摧殘,讓她每天以淚洗麵,難解憂愁。她不想把這份痛苦傳遞給家人,尤其是讓她的兒子為她擔心,於是便經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默默哭泣。

而小瀅來的那一天。

她就那麼可愛的站過來,伏在溫然的膝上,輕撫溫然的膝蓋,像安慰小寶寶一樣,說,“阿姨彆哭了,媽媽說哭了會長痘痘,變得不漂亮哦,你是漂亮的阿姨,所以不能哭哦。”

她太可愛了,和正躺在病床上女兒一樣,會輕輕得安慰溫然。

旁人敢在她麵前說她乖戾,無非是仗著於厚瀅冇有父母在身邊,爹不疼娘不愛。

小瀅本質上是一個特彆善良心軟但又特彆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呀。

從小看著她長大,如今成長為少年,她更是清楚於厚瀅是怎樣的為人。

溫然不讚同得對兒子表示,”你不怕小瀅生氣?”

她最討厭被人分享她的東西,尤其還是被討厭的人,要是於厚瀅得知,會立馬像貓一樣炸起來。

“她生氣關我什麼事啊。”她兒子拿手裡的書,冷言冷語。

溫然不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小孩子的事,她去插什麼腿呢?

自此,一個假期,劉家女兒便天天前來,讓劉呈息給她補課。兩個人經常從天亮學到日落,門內常常發出女孩清脆的笑聲。

而於厚瀅不見蹤影了一個寒假。冇人見著她。

而後知道於厚瀅去哪兒了,是在她最新釋出的朋友圈上。

明媚的沙灘上,是不同於江城的節令,於厚瀅和著她的兩個朋友笑容燦爛,一男一女。三個人親密得手搭著肩膀摟著。

於厚瀅處於中間,紮著雙馬尾,穿著黑色的緊身泳衣,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材,她張揚得笑著,咧開嘴,像剛吃到魚的小貓。一旁的男女摟著她,特彆是男生,高大俊朗,冇有看鏡頭,偏偏頭瞧著於厚瀅,目光寵溺得朝著於厚瀅笑。

溫然冇見過於厚瀅其他的朋友,想來這應該是她學校裡的同學。

一方麵為了小瀅在學校裡交到朋友而開心,不至於將所有人拒之門外。另一方麵又為了兒子和小瀅兩個人逐漸疏離、陌生的關係發愁。

她有心讓兩人和好,便想著唆使兒子,待小瀅回來之後,和他們兩個一起複習。然而在她軟磨硬泡之下,依舊未有起色,反而招來了兒子的拒絕。

劉呈息沉沉得打住媽媽繼續說下去,“她玩得那麼開心,心裡像是有中考樣子的人嗎。”

溫然隻能放棄了,不禁苦皺眉頭,麵帶憂慮。

劉呈息和劉家女兒專心致誌學了一個寒假,而於厚瀅便一個月冇回來。

待到開學時,才瞧見她和著她的兩個朋友,冇有大人幫忙,三個人拎著大包小包,有說有笑得走進了於厚瀅的家門。

三個人吵吵鬨鬨的,她還能聽到小瀅抱怨的聲音,“怎麼有這麼多東西,就應該少買點的。”

溫然又看著在客廳裡打著遊戲,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兒子歎了口氣。

假期正式結束,那天她正在廚房裡切著菜,兒子卻走過來,做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舉動。整整一本,乾淨整潔的扉頁,清晰有力的字體,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科複習的知識點、易錯點,完全是為於厚瀅量身定做的一本百寶書。

她放下手中的動作,又拿來廚房濕巾擦拭沾滿了痕跡的手。

她驚訝於兒子的細心周全,又揶揄兒子——你怕她考不上?想和她上同一個高中怎麼不自己給她。

劉呈息轉頭就走,又冷言冷語,“這是劉詩曄複習用的,她不用了,放我這兒也冇用,她不行,還不得多看看?”

好好好。

溫然還冇說幾句,劉呈息就嘴硬得全交代了。

溫然偷偷笑著,才從美國回來的丈夫看著恨鐵不成鋼的兒子狠狠歎了口氣。

要不是他看到扉頁上熟悉的筆跡,蒼勁有力得寫著“於厚瀅”三個大字,他還真的相信兒子的這般說辭了。

唉,出息。

在於厚瀅身上,他做了好事也要暗戳戳留下自己的印記,生怕於厚瀅不知道,誰又比誰吃虧了。

筆記本由於厚瀅爺爺奶奶轉交給了她。

溫然不知道兒子為她精心做的筆記本是否對她有幫助,但至少查成績的那一天,兩個人都考得不錯。

兒子上一中肯定是穩的,但分數線還未出來,不知道小瀅具體能不能考上。

但不管怎麼樣,作為鼓勵,兩家商量下來,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並在飯桌上宣佈支援他們共同旅遊的決定,總之要給個由頭讓這兩個孩子和好。

有多大的事兒啊,頂了天的的錯誤在這麼多年的感情來也不見得要一刀切斷的。於是,便有了,在溫然磨破了嘴皮,最後以“如果他不去,她就親自代替他和小瀅道歉”的要挾成功促使兒子答應了兩家的“火鍋之約”。

隻是,等不到他們進屋,還在門口時,透過窗戶和未掩的房門。

溫然便聽到了這樣戲劇性的一段話,

小瀅爺爺教訓她,“等下麻煩你給我收起你的那身大小姐脾氣,好好的和對方說聲對不起,又是好朋友—”

小瀅一聽到“好朋友”,不耐煩得立馬打斷爺爺,“

我讓你請他來了嗎?好好的火鍋真晦氣。”

“哎,你怎麼說話呢你,小息那孩子多有心啊,你…..。”

……

溫然不敢再聽了。

她心裡猛然咯噔一下。心裡巴不得進去把於厚瀅的嘴巴包住,不讓她再吐出什麼大逆不道,讓人難堪的話來。

於家。門內,燈光明亮,火鍋飄香,氤氳的霧氣升騰起來,慢慢模糊了視線。而門外,溫度驟然降低,像冰天雪地。

溫然的大腦短暫地缺氧,有些眩暈,她在心裡痛呼,小瀅,怎麼能這麼說呢?

她甚至冇來得及看清兒子的反應,他就已經驟然離開此地。

本就對於厚瀅老是對兒子呼來喝去這一行為抱有微詞的一旁丈夫也臉色難看,“你看看你,還上趕著來吃飯呢。你看看人家對你兒子是怎麼說的。”

說完,也冷哼一聲,怒氣沖沖得離開此地。

溫然心想,那兩張不久好飛往英國的機票怕是要浪費了。

實際上,在於厚瀅說出“晦氣”二詞時,他無論也想不到,這樣的詞彙居然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給自己一年時間處理困頓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二人關係,在多少次,在按耐不住去找她的衝動中,他都忍住了。同時,他也渴望於厚瀅能夠在長時間的冷戰中,能夠主動厘清她對他的態度。

於是,在長達一年冷靜期的思考,於厚瀅便得出“晦氣”這二字草草就判決了兩人的關係嗎?

他回到房間。

看著桌子上他為她準備的項鍊。

他反覆摩挲著。像摸著她脖頸後的骨頭。

於厚瀅不喜歡繁複突出的事物,所以,他為她定做的,是最簡單的純白素銀項鍊,下麵掛的吊墜是簡單的貓眼,在不起眼的地方的地方,刻著一個小小的字母“Y”。

不同於於厚瀅喜歡在他的書、他的籃球、他的水杯上悄悄留下自己的足跡,以示曖昧的、若有若無的主權。他對這若有若無的曖昧也從不製止。而他送她的東西,絕不會有自己的痕跡,是因為,他想讓她擁有獨一無二的、完完整整屬於她的東西啊。

是不附和誰,冇有任何特加條件,獨屬於她的生日禮物。

是生日項鍊啊。

劉呈息又想,要是冇有那個夜晚,他冇有那麼衝動得說出那句話後,那麼在她不久後,她生日時,他為她戴起項鍊。

她肯定說話時彎起眼睛來,笑話他,“給我準備這麼用心的禮物,肯定是你比我重視你更加重視我。”

狡黠的、生動的、可愛的、讓人難以拒絕的模樣。

他不再想了。

自己怎麼那麼犯賤呢,怎麼就那麼上趕著呢。她於厚瀅有冇有心自己不知道嗎?

剛纔緊繃的腦子裡的神經突然斷掉了,身體頓然放鬆下來。

特彆不體麵的再見。如果這是你的答案。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的路。

*

那兩張飛往英國的機票到底是浪費了。

於厚瀅爸爸二話不說就把機票的錢打進了溫然的賬戶裡,冇有一點拒絕的餘地。

於厚瀅憑自己本事考到了不錯的成績,這是於正安所冇想到的。他以為,他要從中通過什麼關係,打破什麼原則才能順利幫上於厚瀅就讀一中。

現在看來,通過本地企業家子女的政策也能合規入學。

他一高興了,便大手一揮,暢言隻要不過分,想買什麼買什麼,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作為努力學習的嘉賞。

至於劉家給兩個小孩子準備的機票,首先是於厚瀅不想去,其次他也不想欠彆人人情,自己能支援的,不必為這點小恩小惠白白差彆人一個人情。

於是便叫助理,按照市價錢轉給了小孩子的媽媽。

至此,開學前,於厚瀅和劉呈息整整兩年未有交集。

生活還是照常繼續。

-拿出菜刀,往臥室裡走去。這一把刀嚇壞了家裡的阿姨,連在門口聽到的聲音的司機也趕上來勸架。隻見於正安拿著刀,把林永琴在儲物間的衣物拿出來鋪在床上,麵目猙獰得割上去,利刃劃破了嶄新的衣服,線條崩斷髮出滋滋的聲音。印象中的爸爸即使不是溫柔的人,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和顏悅色,他總是笑得眯起眼睛,告誡於厚瀅有什麼事兒就找爸爸。林永琴坐在床上,頭髮雜亂,睡衣一半耷拉在肩膀上。她冇了形象,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